三门峡市第三中学 刘建民

      在城东南隅有一城市花园，是本市百姓早上晨练闲游和傍晚散步纳凉的好去处。每天，人们或漫步在蜿蜒曲折的林荫小径，或倘佯于芳香四溢的绿草旁，眼前，绿肥红痩，耳畔，鸟语啁秋，如神游于画中，如置身于仙境一般。假山、小亭、曲廊，掩映在翠绿葱茏的花木之中；白云、垂柳、石桥，倒映在如镜的碧波里。此情此景，令人赏心悦目，心旷神怡，颇有些“景不醉人人自醉”的飘飘然了。然而，有谁能想得到，在这锦绣花园的地下还深藏着一个云遮雾罩的千年之梦呢！
     若不是公园南门仿古式建筑和壁画的提示，眼前这恬淡、宁静、平安、祥和的氛围，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人们相信，几千年前围绕国都攻与守的一场血腥惨烈的厮杀就发生在脚下。然而，的确如此。这个古代邦国国都从曾经的繁华、喧嚣到毁于兵燹，成为废墟，仿佛就是一个遥远而伤感、悲怆的梦。许多时候，当我在这里闲游漫步时，却总是突发一种“寻梦”的情由来。
      寻梦，寻觅数千年前虢国都邑上阳城兴亡的痕迹。“寻梦，撑一支长篙，向青草更青处慢溯”。在这里寻梦，我也要撑一支“长篙”吗？“长篙”就是公园门前矗立的文物标志碑———李家窑遗址，我要用“长篙”在历史的长河里慢溯。该花园始建于1996年，最初名叫三门峡植物园，后改名为虢国公园，遂成为本市一文化主题公园。它东达崤山路与虢国路的交汇处，西距茅津路300余米，南接崤山路，北连虢国路，整体呈长方形。公园的地下，封存着一个古代邦国都邑的实物标本，凝固着一个脍炙人口的历史成语典故的原型。寻梦，寻觅一个散落于历史故纸堆中，遗失在历史长河里的千年之梦，云雾飘渺，扑溯迷离。梦，就在这片生机盎然的土地之下。

     “寻梦，如同在跨越数千年的时光隧道里，小心翼翼地扑捉些许散落的历史记忆。梦，犹如虢国公园那波光粼粼的湖面上忽而荡起的层层涟漪，我在静静地等待着平静的那一刻。几千年过去了，历史的烟云早已散尽，痕迹难寻，只有一个千百年来不知被多少人津津乐道的历史故事被深深地铭刻在人们的心里。
      西周初年，周文王曾分封他的两个弟弟虢仲、虢叔，前者封地史称东虢，后者封地史称西虢。到了宣王时期，西虢从宝鸡东迁至今三门峡一带（还包括今山西平陆），以黄河为界，隔河相望，分为两部分，北虢在今平陆，位于黄河北岸，南虢在三门峡，位于黄河南岸，史称“南北二虢”，其实是一个整体。虢国东迁后初都下阳（即今平陆东北，今尚有城墙遗址），后为晋所逼，国土收缩，遂渡河南迁于上阳（即今虢国公园一带）。虢亦作郭，意为外城，被视为周天子的外围屏障。虢国国君世代成为周天子的卿士，在屏藩周王室中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可谓是“勋在王室，藏于盟府”。当时，虢人也一定在做着他们的富国强兵的美梦吧。虢，在《说文解字》中被释为猛虎张牙舞爪，略取拼搏之状，这说明虢国举国上下充满着争强好斗的尚武精神。据记载，虢人曾在西周初年多次讨犬伐夷，出兵干预晋国内乱，效忠王室，深得周天子的欢心和赏识。当时，虢国已经具有很高的生产技术水平，诸如“阳燧”、“天下第一剑”和大量精美的玉器、铜器的出土，可见一斑。
      作为虢国最重要的城邑，上阳和下阳是维系国运的两大支柱，上阳是都城，下阳是军事要塞。按古地名命名规律，山南水北曰阳，上阳与下阳均在阳光照射度好的山南水北，上阳在橐水（青龙涧）之北岸，中条山之南。上阳、下阳隔河相望，互为犄角，夹河控制着茅津古渡口的形势，战略地位十分重要。“夏阳者（夏同下），虞、虢之塞邑也。灭夏阳而虞、虢举矣”。据《左传》记载，“夏，晋里克、荀息帅师合虞师伐虢，灭下阳”。而根据古代史书笔法，只有对国家才能用“灭”字，而晋军攻破下阳也用了“灭”字，可见其地位之重要。若论其知名度，下阳更胜一筹，不过，它是作为被攻破的一座城邑而出了坏名的（见《古文观止》中选录的古文名篇《虞师晋师灭夏阳》）。对虢国而言，上阳和下阳就是两只不可或缺的臂膀，相互依托。下阳城的失守，虢国黄河北面门户洞开，无险可守，等于灭了半个国家，使虢国只能退缩至黄河以南的上阳一带，偏安一隅，苟且偷安。晋国虎视眈眈，虢国危在旦夕，当时，虢国有识大臣舟之侨苦苦劝谏，谁料国君虢公丑昏聩无能，拒谏不听，一意孤行。公元前655年，噩运终于降临到虢国，一个梦靥定格了两千多年。晋国定计邑“屈产之乘、垂棘之璧”贿赂了虞国国君，顺利地实施了“假道于虞以伐虢”的军事计划，晋军渡过茅津渡南下，团团围住了虢都上阳城，一场攻与守的厮杀惨烈上演。虽说是“春秋无义战”，但对虢人而言，他们是在为保家卫国而拼命一战。但见鼓声震天，杀声四起，短兵相接，血肉横飞，“旌蔽日兮敌若云，矢交坠兮士争先”，战况空前惨烈、悲壮。虢人在上阳浴血死守了三个多月，无奈不敌强晋凶猛的攻势，虢公丑趁乱逃往京城，上阳城破，虢国灭亡。至此，这个建都于上阳，曾在三门峡地区活动了一百多年的春秋时期的一诸侯邦国从历史的舞台上销声匿迹了。2600多年的历史风云早已散尽，一段虢国的历史被久久地被尘封在了这里，浓缩成为不堪回首，发人深省的八个字，即“唇亡齿寒”、“假虞灭虢”。
      历史就是一面很好的镜子。历史沿革，一脉相承，为见证这段历史，市区的一条路被命名为“上阳路”，一处景区被称为“上阳苑”。2000年，省市文物部门对李家窑进行了大规模科学考古发掘，发现了城垣、城壕和宫城遗址，城基采用大版筑的方法分层夯筑而成，城垣平面呈长方形。还发现了陶作坊、冶铜作坊，储粮窖仓、地下排水管道等。上阳遗址是全国仅发现的西周时期三座都城遗址之一。国都上阳终于被揭开神秘的面纱，湮没了千年之久的虢国都邑显露出来。
     “自在飞花轻似梦”。今天，当我们置身于爽神舒心的虢国公园里，观赏一处处令人心醉的美景时，公园南门墙上的壁画还撞击着我们的视觉，还能勾起人们怀旧探幽的思绪。此时，湮没在地下的上阳城遗址之上，花团锦簇，草木葱茏，生机勃勃。“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昔日的邦国都邑和宫城之地如今都成了劳动人民健身和游乐之所，真是“天翻地覆慨而慷，人间正道是沧桑”啊！一个千年之梦的寻梦之旅，就在游人的闲庭信步之中。                          
        寻梦，就在上阳之上。